2007年6月14日星期四

智利社会小窥——年轻的单身母亲

小秘书的肚子一天天渐大,宝宝在快乐的成长着,未来的准妈妈早已把全部的爱和预期的爱给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。

与 小秘书同时怀孕的,还有几个学生,前后差不出多少天,有的预产期也临近了。中国的金猪年,不仅刮遍了神州大地,还热到了地球的另一端——智利。街上的一个 个小腹微翘或已半个山坡的女人多了起来,许久都没有注意这个现象了,要不是和秘书谈起了一个学生,我或许早忽略了大肚翩翩的准妈妈们。

这个学生叫凯伦,到今天,估计已怀孕五个半月。请不要说我不关心学生,只是她在孕后就没有了更多的消息。

凯伦今年二十七岁,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,第一胎生在她十六岁的时候。虽然做了妈妈,凯伦却不失她的风韵:一头金发披肩,身材匀称得恰到好处,曲线凹凸的近乎完美,在我眼里,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,让人看过流连忘返。

智 利85%的居民信奉天主教,由于信仰,这是全球所剩不多的几个反对和禁止堕胎的国家,凯伦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年少激情过后的意外收获。当时的她是坚强的,积 极的,在母亲的帮助下,两代人共同哺育这新生命的成长。生活上有些拮据,但总的还是幸福的,儿女成双,孩子在学校也比较争气。

今年,凯伦又怀孕了,单身许久的她再次做了母亲,然而这个宝宝来得如此牵强。

在 智利,单身母亲的现象已极为普遍,街上经常可看到外婆——母亲——孩子的母系家庭。这些妈妈,大多是年轻的,孩子是他们花季、雨季的纪念,朦胧期的特殊升 级,让多数男性无法面对或怯于面对事实而最终造成了关系的流产。负责人的男士,会在分手后,每月交付一定的养育金;而逃脱责任的男人,诺大的国家何处不是 藏身之所,茫茫人海更难以寻找。尚未成熟的青少年又无法独自照顾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孩,多数的女孩子选择家人的帮助,这是单身母亲的一支庞大的队伍;还有一 部分的女性,有过不幸的婚姻,在冥思熟虑后作出了最后的决定,也开始了女人和孩子的孤独生活;更有一些勇敢的女人,孕期便已决意做单身妈妈,不相信婚姻, 只求得有爱子相伴终生,她们也是这群人中不可忽视的一部分。

后者女性已不食人间烟火,忙碌着只为这简单的二人世界——孩子和她;婚姻失败 后的母亲,她们虽没有后者的坚毅,但也是谨慎的审视着再次靠近的爱情,因为她们曾经伤痕累累,还需时间愈合;而这前者的单身女性,她们多是年轻的,盛开 的,娇美的,充满欲望的和饥渴的,由此,也是有丝危险的。

凯伦正是她们的代表。

圣地亚哥是物质的城市,女人们多数追求的是地位、金钱、品牌和相貌。曾经和一个单身母亲谈天,我做了个比喻:一个人好,收入不高的追求者和一个有显著社会地位,年收入颇丰的男人,你会选择哪个?

这位学生不假思索地说:

我会和后者结婚。

“为什么?如果那个男人只有这些客观的优越性,而人品不好,花天酒地,你也会选择他吗?”

“那看我需要什么了。我有两个孩子,我不想再生育了,所以和这样的男人多的是实际——我的孩子可以接受好的教育,改变现有的生活,不再像他们的母亲一样,一无所有。”

母亲是无私的,也是现实的,作为一个单身妈妈,这现实反而更冷漠,残酷和直白。几分尊敬,又有几分无奈。

凯伦也选择了后者。这个男人是智利某公司的副总裁,他们相识在一次宴会上,刚过中年的他更具有成熟男人的深沉和稳重,就这样,两个人坠入情网,然而,与我的比喻不同的是,这个男人,已婚,孩子才四五岁。

这些,凯伦都知道,她平缓的叙述里透露出对这游戏规则的谙熟。她只是在等待着时机,因为深悉,面对着那个男人的老妻,年轻貌美的单身妈妈胜券在握。

是的,我见过照片,那个女人已没有少女的柔美,岁月的痕迹布满了眼角,几丝银发悄然诉说着她的苍老。我明白了凯伦所说的“无竞争性”的含义。心中只是有几分痛,对那两个孩子的怜悯。

又 过了几个星期,凯伦来办退学,这时的她已身孕三个月了。我间接地询问起另一个家庭,她说不知道,也不想去关心。后又支支吾吾的说,那个老妻在得知丈夫的艳 遇后,退而求其全:不离婚,而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。女人还存在着幻想,期待结婚二十多年的爱人能浪子回头。这也是他迟而不再提离婚的原因。

“那你呢? 你不都已经有了吗?”我嗫嚅的问。

“这都是三个月前的事儿了,”她有些阴郁的脸上又显出了阳光,“后来,我问他你要哪边。他说要考虑,我就急了,不能再等了。估计近日就会有行动。”她笑了,很灿烂。

从凯伦的角度,我理解她的做法,她不仅为了自己,也为了已有的两个孩子的幸福。就像许多智利女人说的:嫁个好夫,变为凤凰。这个“好夫”,指的正是我和学生打比喻的后者。凯伦多少年辛苦的单身母亲的角色,终于要划了句号。

我无法给她所做的盖以“对或错”的评论,因为,生活面前,换位思考,我是否也会选择如此的做法呢?

也许这个片段让您看的痛心,那就让我再讲另一个故事吧:

她也是个单身妈妈,与凯伦不同的是,她的男朋友始终如一的爱着她和孩子。只是她,卡莉梅,没有选择结婚,长期同居。谈到她十五岁的得来的孩子,有的是一辈子的愧疚。

“我 当时很怕见人,同龄的孩子都在读书,我却要停学休产假,我恨他,也恨自己,更恨这个不请自来的婴儿,这种感情疏远了我和大女儿,出生后,我只哺乳了一个 月,就不想再看到她了。把她全权交给我妈妈,白天上学,晚上工作,一天安排的满当当的,就是不愿意见到她,可以说,我的男朋那时候,只要放学就来看女儿, 当时也小,还骂他‘恋女’。”她笑笑,眼里起了一片雾。

“后来,她大了,开始说话了,有一天叫我‘妈妈’,我才意识到自己已不是和同学一 样的单身妙龄女郎,我是妈妈了,那天,我哭了,我觉得欠她很多。只是这份情是弥补不了的......我的女儿很内向,身体不大好,别的女孩子都有男朋友 了,她却一天到晚报着个书啃。”她的眼角落下了一颗亮晶晶的液体,“也好,不要像她母亲,那么早生了孩子,却没爱她。”

我笑了,“卡莉梅,不要那么自责,你看,你女儿真的很漂亮有很文雅。你是个好母亲。”说话的时候,偷眼又看了下她的大女儿,同样十五岁,母亲那年已将这个生命带到了世界;而女儿这年,却执迷于遨游在书海,天壤之别。

“希望如此,所以我给了老小很多爱,让她有个快乐的童年。”卡莉梅擦拭着眼角。

“老小”是他们成年后的的孩子,妹妹和姐姐性格迥异,是个外向的快乐的小鬼。等妈妈上课的这一个半小时,老小探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,而姐姐只静静地坐在图书馆里,一待就是整堂课的时间。

可以说,卡莉梅虽是幸福的单身母亲,但年少时得子的态度让她许久不能释怀,正如她说的:一辈子的自责。

比 起凯伦和卡莉梅,吉塞拉是骄傲的、乐观的母亲,十四岁怀孕后,家人和男友给予了她全部的支持与爱,现在女儿已经七岁了,是个听话的、可人的小家伙,母女之 间更多地像朋友。孩子的父亲,很努力的学习、工作,他的家人也分外支持这对小情侣。外界的理解让这三个人健康的成长着,虽是年少时的疏忽,却酿就了一个幸 福家庭,关于结婚,吉塞拉看得不很重,她说,这样恩爱,有没有纸都是一样的。我也从心底衷心祝福他们幸福美满。

诸如此类的故事,在智利多 似牛毛,我的学生里也不乏把孩子当成摇钱树的,有一个富裕的女人,穿金戴银,年纪轻轻,已是她与三个男人修来的五个孩子的母亲。这三个男人都尽职的缴付着 抚养费,钱没有养肥孩子,却喂饱了贪婪的女人。当然,在这种情况下,只有外婆来教育可怜的孩子们了。

这也是最后要提及的现象,在智利,外 婆当母亲的家庭大有人在,多数是因为母亲尚过年轻,无精力或经验来养育婴儿;也不乏无责任心的母亲,原本就是孩子,即使当了妈妈也没有转变自己的生活态 度。由此,只能外婆上阵来养育未成年的女儿和她的孩子们了。所以,智利人给了外婆一个特殊的名字:mamá abuela(外婆妈妈)。这也是社会的缩影 吧。
总之,据卫生部统计,在智利,年轻的15至19岁的青少年中,每年有3万多人,加入母亲的行列。她们的生活有风雨,有天晴;有欢乐,有痛苦。 多数的人是值得钦佩的,她们在不同的舞台上,转出了自己的色彩。会有一丝怜惜,希望她们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,或把已很幸福的生活进行到底;还会有一些 无奈,女人的战争中,孩子总会是最残酷的牺牲品。

而我,只是这个社会现象的旁观者,无法改变,也无权改变,凡事既然存在,大概也有它的道理吧,只有生活才能评辨最终谁是赢家。


谁言往事不可追?
年年岁岁,
秋风劲吹。
多少秋风吹不尽:
恩恩怨怨,
是是非非。

今日作歌迎春归,
几多歌声,
几多伤悲,
只见昔日春归处:
几度残阳,
几度斜晖。

——《诗词三百首》,白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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